故乡的老房子

故乡的老房子很快就会彻底消失。然而，在我的心里，这座老房子会一直在。

　　

　　上周末，堂弟在微信上告诉我：乡下的老房子要被村里用推土机全部推平，然后变成耕地。听到这消息，一时间，我心里五味杂陈。思绪再一次回到了故乡。

　　

　　堂弟说的老房子是我出生的地方。当时，那里住着7户人家。其中包括我和我的两位叔叔家。大家的房子都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一个厅堂，算是公用区间。人口最多时，男女老少近30人，很是热闹。虽然大家日子过得都比较穷，但相互间还是很和睦的。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大集体被单干户所取代，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提高，日子也就有了改善。当时最风光的无疑是“万元户”，他们就像现在的马云、马化腾一样，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当“万元户”太遥远，大家的共同心愿是：争取在自己的手上盖起一座房子来。我家的新房子就是在这种背景下盖起来的。

　　

　　盖房子的过程是异常艰辛的。不说别的，光是打地基，有的就需要耗费几年时间。因为我们老家是山区，很难找到一个开阔的平地，要打地基就得靠自家人在农余时间，像愚公移山那样把小山坡一点点改造成平地。这样一折腾少则几个月，多则几年。地基打好了，还要准备足够的砖和瓦，虽然这时会请泥匠和窑匠帮忙，但是大量基础性工作还是要靠自己完成。无论是和泥、制砖还是烧瓦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常常是一天干下来，累得饭都不想吃，往哪里一坐就立即睡着了。等到正式盖房子的时候，除了自己辛苦，还要把亲友邻居都请过来帮忙。

　　

　　过程虽然很艰辛，但是房子一旦建好了，那还是倍感荣耀的。不说别的，如果家里有男孩子，那他家的媳妇可能就有着落了。家有“三间大瓦房”是当时农村娶老婆的重要物质条件。

　　

　　就这样，我们7户人家，有3家先后重新盖了房。当然，这时候盖的仍然是老式的土房子，材质与过去一样。只不过房子布局有了变化，生活起来更加方便。此外，也宽敞明亮了许多。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老家也终于有年轻人陆陆续续去外地打工了。经过几年的打拼，他们中的一些人有了一些积累，于是就回家盖房子。他们盖的房子与几年前我父亲那一辈盖的房子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仅用上了钢筋、水泥和瓷砖，而且盖的基本都是两层小洋楼。有些还在四周围起了院墙。当时盖这种房子的人很是风光了一阵。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总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后来，这些人反而被人取笑了。因为，在他们之后打工攒了钱的人，都不再回村自己盖房子了，而是直接到县城或者镇上买商品房：不仅房子好，环境也完全不一样。相比之下，自盖小洋楼的人就显得有些缺乏远见了。

　　

　　随着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外出打工，村里留下的就只有一些老人了。小孩子们要么随打工的父母去了外地，要么因为乡下学校少了读书不方便而转到县城或镇上读书去了。这样，村子里的房子，不管是老式土房子还是两层小洋楼，就要么空着，要么只有一两位老人留守。

　　

　　我出生的那个老房子，随着3家搬走、几对年轻夫妇带小孩出外打工、几位老人去世，前几年就只剩下两位老人了：一位是我小叔叔，一位是我的老邻居。他们俩都是因为舍不得田里地里种的那些农作物才阶段性地从县城回来住一住。后来，他们也不想来回折腾了。于是，原来热闹异常的、近30人的老屋终于变成空无一人。

　　

　　去年一场大雨，冲倒了一部分老房子。现如今，在村政府的干预下，剩下部分也要全部被推平改作耕地了。

　　

　　故乡的老房子很快就会彻底消失。然而，在我的心里，这座老房子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