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危机“火烧”欧盟 《都柏林公约》难靠岸

　在大西洋(4.16 -1.65%,诊股)另一侧的欧洲，“地中海难民”再度掀起波澜。一条名为“阿奎里厄斯”的“难民救援船”被欧洲各国“踢皮球”，成为引爆欧盟难民危机的直接导火线。

　　

　　正当美国总统特朗普因为遣返非法难民问题，尤其是遣返过程中怵目惊心的“骨肉分离”政策，闹到舆论哗然，甚至“夫妻反目”之际，在大西洋另一侧的欧洲，“地中海难民”再度掀起波澜。一条名为“阿奎里厄斯”的“难民救援船”被欧洲各国“踢皮球”，成为引爆欧盟难民危机的直接导火线。

　　

　　6月28–29日，欧盟理事会将在布鲁塞尔召开会议，国际间普遍认为，难民问题将成为会议的核心议题。24日，欧盟16国领导人齐聚布鲁塞尔，就当前正在不断分化欧洲的移民问题召开了一次小型临时峰会。这次临时峰会被视为是欧盟理事会的热身，但遗憾的是，中东欧四国匈牙利、波兰、捷克、斯洛伐克明确表示不参加。

　　

　　更让人担忧的是，欧盟现行的有关难民庇护的《都柏林公约》即将到达修订最后期限，倘若不能在6月的会议上达成修改共识，该公约就有被废除的危险。

　　

　　难民这个“老大难”的话题仍在折磨欧洲，考验着欧盟内部的团结。

　　

　　欧盟难民配额面临泡汤

　　

　　联合国难民署的报告显示，全球难民人数连续5年破纪录。仅2017年一年就有1620万人开始了逃难的旅程。而欧洲，则是难民的主要目的地之一。

　　

　　现行的《都柏林公约》规定，任何寻求在欧盟范围内获得难民庇护者，必须在他们首个踏入的欧盟国家提交申请。但随着非洲、中东和南亚难民的增多，“前线国家”如希腊、意大利、西班牙首当其冲，收容了大量难民。仅意大利一国，过去5年间就有至少60万“地中海难民”登陆。《都柏林公约》变相造成大量难民滞留“前线国家”等待申请批复，给这些国家造成极大的财政压力和社会矛盾。

　　

　　鉴于此，在德国总理默克尔的推动下，2015年9月，欧盟理事会通过了一项强制欧盟各成员国按配额接纳难民的计划，即让各成员国分摊在希腊和意大利等地中海沿岸国家登陆的“地中海难民”，以缓解希腊、意大利两国的压力。

　　

　　这一计划规定除英国、丹麦、爱尔兰等三个获得“特别豁免”的国家外，其他欧盟国家都应被强制性按GDP总值和常住人口等系数，摊派一定比例的“待审批难民”，在各国争吵不休和讨价还价下，这个配额上限被暂定为12万，其中排名前三位分别为德国（3.1万）、西班牙（1.5万）和波兰（0.9万）。

　　

　　“强制配额”从一开始就饱受争议。由于被列在“豁免”行列，英国暂无需接受强制性配额，但诸多欧陆国家对英国这一“特殊性”啧有烦言，让英国朝野产生极大逆反心理。随着英国脱欧的成功，欧盟和许多欧盟国家担心，难民及强制配额问题会导致脱欧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意大利或许会因为“配额”推行不力而威胁脱欧，而其他一些国家则可能和英国一样，以相反的理由谋求脱欧。

　　

　　东欧各国、尤其波兰、匈牙利和捷克三国经济较不发达，对强制性配额尤其抵制。2017年9月，波、匈、捷三国要求欧盟理事会重新考虑这一“不公正”的难民配额指标，因为两年多来的事实证明，这种对“地中海难民”的大包大揽的做法，已在欧盟内部造成很多问题。欧洲法院（ECJ）驳回三国要求，促使三国索性“对着干”：原本根据“配额”，三国共应接纳8000名难民，但实际上仅捷克接纳了12人，其余两国都是0，为此欧盟委员会于去年底将三国告上ECJ，官司一直扯皮到现在也不得要领。

　　

　　囿于形势，欧盟委员会也不得不转而采取变通手段：2016年9月下调“配额”至98255人，2016年3月和土耳其达成“有偿遣返”希腊境内地中海难民的协议，试图借此缓解欧盟境内难民申请者的压力。

　　

　　然而问题并未能因此得到根本性缓和：东欧三国继续我行我素，意大利首个反欧盟、抵制移民的政党联盟于6月1日上台执政，随即威胁关闭境内到期难民安置场所，并让他们离开意大利前往欧盟其他国家，引发邻国恐慌；更让人对“配额”捏一把汗的是，原本最坚定支持“配额”的德国，如今迫于国内政治压力也开始退缩，日前德、意、奥三国内政部长泽霍费尔（Horst Seehofer）、萨尔维尼（Matteo Salvini）和基克尔（Herbert Kickl）发布联合声明，表示要共同打击非法移民。这不免让布鲁塞尔担心“配额”的命运，一些观察家更断言“配额已死”。

　　

　　被踢皮球的“阿奎里厄斯”

　　

　　当此敏感时刻，一条名为“阿奎里厄斯”的“难民救援船”被欧洲各国“踢皮球”，就成为焦点中的焦点。

　　

　　“阿奎里厄斯”号6月9日在意大利水域救起630名遇险的偷渡客，其中妇女80人（7名孕妇），未成年人约100人，分别来自26个国家，包括非洲各国和阿富汗、孟加拉国、巴基斯坦等。

　　

　　很显然，在人道主义者眼中，“地中海难民”必须得到救助，否则就会产生无穷悲剧。但饱受“偷渡客成灾”之苦的意大利等“前线国家”却着实吃不消：“都柏林公约”致使这些偷渡客“在哪里登陆就会滞留在哪里等待难民申请批复”，“配额”不能落实则让本就不富裕的“前线国家”独自承担本该由整个欧洲来分担的难民潮。既然“配额已死”“都柏林公约”却总也死不了，那么索性不让偷渡客上岸好了。

　　

　　意大利内政部称，“阿奎里厄斯”号当天系从马耳他的瓦莱塔港出动，因此应该由马耳他接收这批获救者。但本身是弹丸岛国、对“难民潮”更加不堪重负的马耳他立即把皮球踢了回去，指出救援海域属于意大利专属经济区，意大利方面接收“天经地义”。

　　

　　此前，意大利新政府已因“未审批难民”问题和法国在陆路边界发生龃龉，此刻更扬言要让海岸警卫队船只监护“阿奎里厄斯”号前往法国，理由是这艘船是由两个在法国注册的组织经营的。对此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也毫不客气，指责意大利政府“不负责任、愤世嫉俗”，但他同样拒绝难民船靠岸，意大利政府随即反唇相讥，嘲笑法国政府“口惠而实不至”。

　　

　　联合国、欧盟和德国11日相继呼吁马耳他、意大利“以人道主义的理由”接纳“阿奎里厄斯”号，但毫无效果—“前线国家”早就对德国“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感到不满，意大利副总理兼内政部长萨尔维尼在社交媒体上表示“救死扶伤当然应该，但这不意味着可以把我们意大利变成大号难民营”，而马耳他则表示，要粮要水都行，靠岸免谈。

　　

　　关键时刻，6月2日刚上台的西班牙首相桑切斯伸出援手，于11日晚允许“阿奎里厄斯”号在巴伦西亚靠岸。6月17日，“阿奎里厄斯”号在被踢皮球和颠沛流离一周后，舍近求远、踉踉跄跄地抵达巴伦西亚。由于出事海域距离巴伦西亚港超过1300公里，“阿奎里厄斯”号根本无力满载驶抵，意大利派出两艘海岸警卫队船只配备充足补给，分流了绝大多数偷渡客（留在“阿奎里厄斯”号上的仅不到200人），一路“送佛到西”。

　　

　　内外交困的默克尔

　　

　　“阿奎里厄斯”号的命运无疑将令6月29日欧盟理事会会议上的“难民大讨论”更加复杂：“人道口号”谁都会喊，但政治、经济、社会等方方面面的后果，各家都有各家的账和算账法。

　　

　　更麻烦的是，由于国内民意、舆情对默克尔“难民欢迎政策”态度发生改变，昔日的政治资本如今反成政治包袱，好不容易拼凑成的联合政府如今因为难民政策方面的巨大分歧，面临分崩离析的危险。

　　

　　德国政府内部也就是否在边界拒绝已在另一个欧盟国家登记的难民入境的问题上起了争执。内政部长泽霍费尔18日甚至对默克尔下最后通牒：如果不在两周内收紧难民政策，那么他将下令立即遣返一批非法入境难民，并且将退出联合政府。

　　

　　连特朗普也加入到了德国“内战”，“德国人民正在反对他们的领导层，移民正在撼动本已勉强的柏林执政联盟，”特朗普在“推特”上写道，“德国的犯罪率大幅上升。欧洲各地犯了大错，让数百万人如此剧烈而暴力地改变他们的文化。”

　　

　　这可能是默克尔第4个总理任期以来遇到的最严重危机，如果僵持继续，联邦议会可能提出“建设性不信任投票”，来考虑是否重新选举总理。倘如此，默克尔或将不得不结束自己长达10年半的执政生涯。这一尴尬处境将很可能牵制德国在“难民配额”问题上一贯强硬的立场，并给“都柏林公约”和“强制性配额”的前景增添更多变数。